阅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感受到太多的悲伤和死亡，一直为一个个鲜活生命的离去而揪心和心痛。
当然，生命本就无常，生老病死、聚散离别是文学或小说中绕不开的话题，何况是生存在大自然中的游牧众生。
但让人揪心的是明明知道自己的孩子将会死去，作为母亲却为了拯救别人的孩子，而抛弃自己的孩子。
这种境界和格局、奉献和大爱，让人心疼、感动和敬重，真的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和坚持的。
她就是《额尔古纳河右岸》主人公的弟媳---妮浩，她是他们那个乌力楞的萨满，有点像我们常说的巫师。
他们信奉玛鲁神和萨满，依赖萨满跳神来治疗疾病，驱避灾祸。
但是，这种治病方式的代价是一命换一命。
妮浩为了救治别人失去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为了祈福求雨，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为了不想让孩子失去，她甚至身上携带着着麝香，避免怀孕。
所以，妮浩一直践行着她在成为新萨满仪式上的时候，在全乌力楞人面前说的话：
“我成为萨满后，一定要用自己的生命和神赋予的能力保护自己的氏族，让我们的氏族人口兴旺、驯鹿成群，狩猎年年丰收。”
使命也好，命运也罢，妮浩的担当和奉献、痛苦和悲伤，让人心疼和泪目。
01职责和承诺让她失去一个又一个孩子
一年冬天，一个外族的十岁孩子得了重病高烧不退，不能进食，孩子的父亲请去救救他的孩子。
妮浩嘴上答应着，但眉头却是紧蹙着的。
妮浩的丈夫鲁尼以为她担心孩子，就承诺一定把孩子照顾好。
妮浩带着她的神衣和法器上路前，把儿子果格力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眼里泪光闪闪。
她离开营地很远，还回头张望着果格力，很舍不得的样子。
最后，那个孩子得救了，而果格力却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
妮浩回来，看到血肉模糊的果格力，平静而地说，我知道，他是从树上摔下来的。
此时的她，已泪流面满。
她说她离开营地的时候就知道，她如果救活了那个孩子，她自己就要失去一个孩子。
问她为什么？
妮浩说，天要那个孩子去，我把他留下来，我的孩子就要顶替他去那里。
一个叫玛利亚的哭着说：你可以不去救他啊！
妮浩凄凉地说，我是萨满，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妮浩亲手缝了一个白布口袋，把果格力扔在向阳的山坡上，并为他唱了最后的歌谣。
看过这本书的人，包括我可能都有这样的疑问：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妈妈也不能舍弃自己孩子的性命啊。
这也是我不能释怀的
就因为她是萨满，她又不能舍弃别人的性命，这样的生死抉择，只能自己和丈夫承担痛苦。
而且一次又一次……
第二次，是打到一头熊，大家围坐在篝火旁一起吃熊肉。
对他们信奉玛鲁神和萨满的人来说，吃熊肉有很多的讲究，比如不能乱扔熊骨头。
而一个叫马粪包的人吃了熊骨头乱扔，并口出狂言，一块熊骨头卡进了喉咙。
大家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马粪包也是气息奄奄，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妮浩身上。
妮浩颤抖着，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悲哀地把头埋进丈夫鲁尼怀里。
他的举动使鲁尼明白，如果救了马粪包，他们可能会失去可爱的女儿交库托坎。鲁尼也跟着颤抖起来。
但妮浩还是披上神衣，戴上神帽，为气若游丝的马粪包跳神，此时鲁尼已经去找女儿交库托坎了。
马粪包得救了，而她的女儿交库托坎被毒蜂蛰死了。
当妮浩为女儿唱完神歌的时候，鲁尼抱着女儿回来了，整个乌力楞营地弥漫着哀愁的气氛。
但愿，神歌被女儿听到：
太阳睡觉去了，
林中没有光明了。
我的百合花呀，
秋天还没到来，
你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夏日，
怎么就让自己的花瓣凋零了呢？
你落了，太阳也跟着落了，
可你的芳香不落，
月亮还会升起！
……
妮浩和鲁尼最后一次亲吻了交库托坎的额头后，让主人公和瓦罗加夫妇把白布口袋扔到了向阳的山坡上。
每一次抉择，对妮浩来说，都是一次痛彻心扉的挣扎，但挣扎过后，她还是会履行作为萨满的职责。
所以，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第三次是她救偷他们驯鹿的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妮浩失去了孕中的孩子。
第四个孩子，是妮浩和鲁尼去参加酋长的葬礼，回来的路上道路湿滑，妮浩摔进了悬崖，在她被黑桦树拦住的时候，他看见树瞬间伸出的两只手，那是儿子耶尔尼斯涅的手。
而妮浩出事的同时，耶尔尼斯涅被河水冲走了。
一个个孩子失去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妮浩和家人身上。
当同族的哈谢生病，生命垂危的时候，妮浩的女儿贝尔娜害怕被替换逃走了。
失去一个个孩子的痛苦，让妮浩和家人痛不堪言，而作为萨满，她又不得不去救治别人。
作为母亲，虽然能深深体会到她揪心的痛苦，但还是有一千个问号在心里交替出现，不能释怀。
我想，妮浩自己也承受不了内心的痛苦和对孩子的歉意，才决定不再生育。
02为不想失去更多孩子选择避孕
有一次，鲁尼告诉姐姐妮浩怀孕的消息，嘴唇都是颤抖的。
姐姐知道他的担心，怀孕对别人来说是喜事，但对鲁尼和妮浩来说，是深深的恐惧。
妮浩的受孕总是与灾难相连着，他就仿佛是一只辛辛苦苦筑巢的鸟，等巢筑好了，总会有意外的风雨把它打落。
她告诉妮浩说：以后你把自己的孩子，当做别人的孩子，而把别人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而妮浩忧伤地说，那我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受罪而不管的。
她知道，妮浩说的那个自己的孩子，其实就是别人的孩子。
以后再遇到妮浩，就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奇异的香气，那是麝香的味道。
鲁尼虽然对妮浩的举动没说什么，但他的心底是绝望的。
在妮浩春夏秋冬揣着麝香的日子里，鲁尼经常会当众突然流出泪水，而他总是说有一股气味呛着了他的眼睛。
想要儿女而不敢要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疼，我想每一个做父母的都会有深切的体会。
她的无私让她失去了几个儿女，每一次失去，都是一次内心的挣扎、生死的抉择、和灵魂的拷问。
虽然她终生活在苦海中，却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写到这里，我的心都是揪着的，隐隐发痛，为妮浩，为她的孩子，为她的丈夫，为她的大爱。
但不得不承认我自己内心，还是有“为什么和不理解”的质疑。
因为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都有生存的权利，这对她自己的孩子太不公平，能理解但不能接受。
所以，我一开始为她拟的题目是“善良的刽子手”。请原谅我不能欺骗自己。
03妮浩走了
年，山中发生大火，直升机人工降雨，没有成功。
妮浩最后一次披挂上神衣、神帽和神裙，手持神鼓，跳神求雨。
此时的她，腰已经弯了，脸颊和眼窝都塌陷了，双脚也不像以前灵活了。
她跳着跳着，就会咳嗽一阵，一咳嗽腰更弯了。
一小时过去了，空中开始出现阴云；两小时过去了，空中浓云密布；三小时过去了，闪电出现。
妮浩停止跳舞，走到额尔古纳河畔，把两只湿漉漉的啄木鸟道具，挂到一棵茁壮的松树上。
此时，雷声和闪电交替出现，大雨倾盆而下，而妮浩倒在了雨水中。
山火熄灭了，大地重现生机，妮浩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森林和无数的生灵。
我震撼他们民族那股神秘力量的同时，也为他们必须面对失去一个个亲人的悲凉与极大的痛楚，而沉重和哀愁。
作为神的化身，祈愿妮浩能找到她的几个孩子，向他们道歉，并从此不离不弃，给他们更多的温暖和爱。
04写在最后
妮浩一生履行了作为萨满的职责，但代价却很沉重。
她的一生失去了几个孩子，女儿贝尔娜因为害怕被替换也逃走，而不能承受失去孩子伤痛的她，选择用麝香避孕。
作为母亲，她是爱孩子的；面对生死，她犹豫但不退缩；面对生活，她是坚强的；面对人生，她是悲苦的。
不管命运为她带来多少悲剧，她都能始终谨记自己的使命，悲悯、包容、承担和奉献一切。
此时，我想到了一句话：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
这就是鄂温克人真实的写照，他们接受大自然恩赐的同时，也备尝艰辛，在严寒、猛兽、瘟疫等侵害下求生存，让人感受到他们太多的死亡和悲伤。
也感受他们面对生死的淡定、隐忍，以及痛苦过后，依然热爱生活的豁达和坚强。
虽然知道人生，就是在一个个困境中不断磨炼和提升自我的过程。
但妮浩的人生，我不想体验，我能做的是理解、接纳和敬重。
